泛舟松花江与新年探戈舞
——难忘的科研小组时光
刘春祥 孙艳阳
(宾夕法尼亚大学)
在李璞老师身边学习、工作这么多年,有许多许多他治学严谨、品德高尚、严于律己、诲人不倦的动人故事,但在大学时期参加生物教研室由李璞老师亲自负责的学生业余科研小组活动,始终是使人最难忘怀的。它作为我们人生旅程中的一段美好的经历,已深深地刻印在记忆里。现在回想这段往事仍历历在目……
当时,为了使学生对医学科研工作有所了解,培养学生的科研兴趣,学校在基础医学部选择了几个科研工作比较突出的教研室,开展了学生业余科研小组活动,根据学生兴趣和本人申请,经教研室负责老师考核后,即可参加。这项活动和美国大学生到教研室参加实践活动有些类似,对于学生今后工作志向的选择很有益处。当年的学生业余科研小组的活动成员后来绝大多数都考上了研究生,与这一活动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当初没有想到的是,参加这一活动,竟然使自己遇上了学业上的一位好导师,并在他的言传身教下学习了十几年。虽然我们现在还一无所成,同老师相比,将来也未必能学得一二,但对我们个人的工作和生活来说,这一“散在事件”所起的作用真可谓始料不及。不过这倒也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偶然中包含着必然。
当年生物教研室的科研小组活动由李璞教授亲自负责。1980年组织了第一批活动,从我校医疗本科廿三期招了6名成员。除我们俩外,还有傅松滨,王洁,赵会全和肖宏。大学毕业后,先后都考上了研究生,其中5人考的是医学遗传学专业;只有王洁“背叛师门”,考的是临床显微外科专业。不过由于她心灵手巧,现在已是我校整形外科小有名气的临床医师了,在修饰人类表型的工程中大显身手。因此说她背叛师门也有点冤枉,因为我们只不过分析基因型多一点,她只关心表型而已,并没有完全离开专业。而且她的工作的社会效益更佳,立竿见影。和王洁有点相反,傅松滨当年也是“叛逆分子”,矢志到革命军队的大风大浪里去锻炼锻炼,可锻炼成熟后却毅然决然,返归师门,重操基因旧业。
记得科研小组第一次活动是李璞老师和我们见面谈话,向我们说明科研小组的活动内容和安排。他的讲话幽默风趣,兴致很高,充分地表现出一位长者对年轻人的爱护和殷切希望,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最后谈到让我们注意身体,积极参加体育锻炼,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们,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是不能很好地胜任将来的工作的。当他听说傅松滨、王洁和肖宏都是学校里的体育明星时,他非常高兴。他本人也是一位体育爱好者,当年他是清华大学学生篮球队的中锋运动员,他还是一位京戏迷,在一次基础部教职工知识抢答竞赛中,一个抢答题要求说出几个京剧流派和名家,他一口气说出20个名家,准确无误,博得满场喝彩。最近在国外看到一篇华文报道,大凡华人名家都是京戏迷,不由得使我想起了李璞老师那次精彩的回答。李老师迄今仍身体健康,思维敏锐,这和他积极参加体育锻炼与兴趣广泛是分不开的。
我们的科研小组活动十分成功。其中我们获益最大的是科技文献检索与阅读的基本技能训练。这一活动由李璞老师亲自指导,不但有系统的文献学理论知识,包括文献的类型,相互关系,如何检索,还有多年从事教学与科研工作所积累的丰富经验,有很多是技巧性的东西,而且富有启发性。如怎样做文献摘录,如何以最少的时间通过文献阅读来把握某一研究领域的发展动态等。在这项训练中李璞老师让我们做具体实践。而且为了提高我们的英文水平,他亲自给我们选择英文期刊文献,挑选出刚刚发表的具有新的理论意义的文章,让我们译完全文,他做全面修改,然后让我们练习缩写文摘,经他校正后,发表在《国外医学·遗传学分册》上,以鼓励我们的学习。因为当时英文基础太差,而且汉语水平也十分糟糕,译出的译文令人捧腹,大概只有上帝能读懂。但李璞老师却不厌其烦地给每个人改正,讲解,整页整页都改得红红的,花费了他大量的宝贵时间。还清楚地记得,他曾给我们选一篇美国著名肿瘤遗传学家Knudson于1981年发表的一篇关于视网膜母细胞瘤发病遗传机理的理论假说的论文,这篇论文是在他的著名二次突变学说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在人体基因组中存在视网膜母细胞瘤抗性基因。这一重要理论假设随着1986年视网膜母细胞瘤易感基因的分离获得直接证明。从而形成了今天肿瘤抑制基因的理论。这一假设的重要性还在于,当时癌基因刚刚被发现,许多人认为一个原癌基因异常即足以引起细胞的恶性转化,似乎肿瘤发生的遗传基础将很快得到彻底阐明。而这一假说则揭示,肿瘤的发生不只有癌基因参与还有抑癌基因(当时所称的抗性基因)参与,是多种基因异常的累积结果。这一点今天已得到大量研究结果的直接证明。由于该文理论性很强,译起来更是漏洞百出,李老师改正后已是面目全非。可是改好的译文还是搞不懂,李璞老师又耐心地讲解有关理论,使我们才略知大概。迄今我们仍然保留着这些老师改过的“译稿”,作为一份珍贵的纪念品,并经常以此来激励自己。这一活动可能是我们一生中所获得的最好的科技文献使用方法的最佳综合训练,是我们在课堂上难以掌握的实用基本技能。
在科研小组的实践活动中,我们在染色体分析技术上也有了很大收获。在刘权章老师的热情指导下,我们配试剂,采血,做细胞培养,制备染色体标本。为了让我们真正体会到做染色体分析的临床意义,他不顾自己行走的困难,亲自领我们步行2里多路,去一个临床上诊断为Turner综合症和Down综合症患者家中采血,然后做染色体分析,并取得了预期结果。据此我们还写了一篇小小论文,两位老师又指导改正。后来我们在全校科研小组汇报会上做了汇报,还在《哈医大学报》科研小组增刊上发表,当时的心情非常兴奋,很多同学都羡慕我们,我们都感到非常幸运。
科研小组活动进行了一年多就结束了。我们都感到有很大收获,为了表达对老师的敬意和感谢老师对我们的辛勤培养,我们6个人 “自筹资金”曾请李璞老师、刘权章老师及几位给予我们帮助的年轻老师做过两次联谊活动。由于囊中羞涩,所买的聚会餐品质次价廉,心里很是不安。但李璞老师平易近人,渊博的人文知识,风趣的谈吐,使这两次活动都成为我们难忘的愉快回忆。一次是在学生宿舍8号楼一间小会议室里举行的1980年元旦晚会。晚会上每个人都高兴地表演了一个小节目。当时大学校园刚开始流行交谊舞,轮到请李老师表演节目,我们就请他教我们跳舞,李璞老师欣然答应,并主动提出教我们探戈舞。大家一下子兴奋起来,记得李老师是先带一位年轻的女进修员,当时没有音乐,但听李老师唱着探戈舞的“咚嚓,咚咚嚓”的节拍,翩然起舞,大家鼓掌叫好,女进修员也忘记了羞涩,也很快满有节奏地舞了起来。后来大家都纷纷下场,有模有样地学起探戈舞……
再一次是1981年6月初,我们请老师到松花江上泛舟。我们买了几根香肠,几瓶汽水和几个面包,算是我们请老师的客。我们租了两条船,分成两组,李璞老师领一组,刘权章老师领一组,进行划船比赛,后来战火升级,变成相互击水,弄得个个成了落汤鸡,欢快的笑声却荡漾在松花江上……
每当想起那场没有音乐的师生舞会,都会觉得那“咚嚓,咚咚嚓”是最动听的音符;那没有缤纷灯光的“舞厅”展现的却是人生最优美的舞姿。而那松花江上,双舸争流,欢声击水的难忘场面则在我们年轻的心中播下了努力学习,热爱生活,不懈向上的种子。这一切都使我们觉得李璞老师那么可亲可敬!
以后十几年在李璞老师的指导下学习、工作,深感李璞老师心胸坦荡,令人敬仰。时至今日,他依然工作不怠,并不遗余力地为年轻人创造各种机会。他在教学与科研工作中已辛勤耕耘了近五十年,为我国生物与医学遗传学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他始终谦虚谨慎,从不为名利所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李璞老师的为人修养和渊博知识,深为了解他的国内外同行所高度赞誉。他所教过的学生无不对他怀有崇敬的心情。在老师七十寿辰之际,仅以此文表示敬贺。但对他的崇敬之情远非此文所能表达的。
祝老师健康!长寿!愉快!